文章來源：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有限公司 發(fā)布時間：2018-05-10
2018年的春天來得特別猛，春意盎然到每個節(jié)氣都踩在鼓點上，春分下雨，驚蟄打雷，花兒朵兒鋪天蓋地。這樣的舒適美好每年都會重復一次，而每次都讓人覺得是從未經(jīng)歷過的驚喜。2008年的那個春天也如此，悠長、絮叨、柔軟，直到5月12日下午2點28分的那一刻。
那一刻，14歲的羅志美在成都市都江堰的向峨鄉(xiāng)中心校上課，天搖地動間，校舍垮塌，除了她和其他67個孩子有幸逃出生天外，這個學校掩埋了327人，其中，有羅志美的哥哥。
那一刻，45歲的房憲正在給上級領導匯報工作，覺察出不妙后，辦公樓里的所有人都迅速跑到了樓下空地。眼見著這棟60年代修起來的老樓房吱嘎?lián)u擺，他心說：“這樓要垮。”
那一刻，34歲的鄭建國在位于成都市中心的一棟辦公樓內(nèi)不知所措，7樓的他和許多人一樣，首先選擇了樓角避險，但隨著震動加劇，所有人又都沒命般地逃到了地面，紅星路上擠滿驚恐萬狀的人流。
那一刻，48歲的盛小明在野營活動房內(nèi)，聽到地表轟隆隆作響，以為有載重車輛從井隊旁的鄉(xiāng)間道路通過，為安全起見，他出了活動房，眼見得地表如波浪翻滾。
地震！地震！地震！
東河口地震遺址已樹起罹難同胞的墓碑，每一個名字就是一條逝去的生命。
親歷了5.12汶川大地震的人無一例外都記得那一刻的所有細節(jié)，隔著十年，所有人都能以記憶為橋，從這個春天回到那個春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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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往廣元市青川縣關莊鎮(zhèn)的路與龍門山斷裂帶的走向一致，這一路上，什邡、綿竹、北川、綿陽、江油，每一處都是重災區(qū)。就像劈竹子一樣，震中映秀聚集的地下應力沿著龍門山斷裂帶將地表撐破，最終在關莊鎮(zhèn)的東河口大爆發(fā)，在將三山并做兩山后才悻悻作罷。此次地震形成的地震波以這條線為中心，向四周擴散，波及大半個中國及亞洲多個國家和地區(qū)。
十年前，這是一條什么路啊，它承載生的希望，也隱含赴死的承諾。
2008年5月14日晚，鄭建國就走在這條路上。
這天早上，他主動請纓加入中石油赴青川抗震救災搶險隊，在通訊不通的情況下，他沒有征得家人的同意，是本能、勇氣和血性讓他做出這樣的選擇。這支搶險隊攜帶挖掘機、裝載機等重型機械設備連夜趕往青川，5月15日進駐關莊鎮(zhèn)。搶險隊的營地就駐扎在鎮(zhèn)口的河灘上，他們與武警水電部隊、云南鐵血師裝甲團、山東猛虎師等陸續(xù)抵達青川搶險的隊伍并肩作戰(zhàn)，在近三個月的時間里，拆危房、打通生命通道、修建臨時機場、運送解困堰塞湖的炸藥……親歷了當?shù)厝罕姀慕^望到平靜、再到重建家園的過程，也深刻體會著在大愛匯聚的抗震救災洪流中，什么是眾志成城、什么是家國情懷。
2018年3月29日，鄭建國再次走在這條路上。
44歲的他比十年前更健談，這十年，他的足跡能很好的勾勒蜀渝公司的發(fā)展軌跡。抗震救災結(jié)束后，2012年，他被提拔為蜀渝新疆分公司的副經(jīng)理，在吐孜區(qū)塊、塔中400萬噸項目上沖鋒陷陣；2014年回到川內(nèi)，當時，受低油價沖擊，2014年到2016年的鉆前工程工作量嚴重不足，從來沒虧損過的蜀渝川南分公司出現(xiàn)虧損，鄭建國與班子成員一道，帶著員工四處闖市場，去過玉門、蘭州、呼和浩特、南寧、牡丹江等地，靠著承攬各種沒有利潤的分包工程勉強度日。到了2017年，長寧-威遠頁巖氣開始興起，蜀渝川南分公司成為靠前支撐長寧區(qū)塊鉆前工程的主要力量，鄭建國忙得腳不沾地，日子被棘手的地企協(xié)調(diào)、馬虎不得的工程質(zhì)量及安全生產(chǎn)塞得滿滿當當。今年，蜀渝要完成80多口井的鉆前工程，工作量相當飽和。
接到“回到青川”的邀請，鄭建國驚詫于時光的流逝：“都十年了！”十年中操過的心、吃過的虧、嘗過的苦就像從他身上長出來的一部分，通過他的表情、細紋、表達方式向外傳遞。十年前，他在關莊的這片河灘上火線入黨，6月的陽光照耀著他緊握的拳頭、鄭重的神情；十年后，當關莊出現(xiàn)在眼前時，他不敢相信：“全變了！全變了！”以前密密麻麻扎滿帳篷的河灘被綠草茵茵的籃球場、足球場所取代，這里集中了關莊鎮(zhèn)最先進的公共設施：中小學校、文化館、敬老院……
這片曾經(jīng)扎滿帳篷的河灘已被校舍所取代，孩子們在上體育課，歡聲笑語，歲月靜好。
3月的春風蕩漾漾，吹來教學樓里的朗朗讀書聲、操場上的追逐嬉笑聲。同樣是下午2點28分，安逸的春光、漂亮的校舍、奔跑的孩子似乎都在證明，這里什么都沒有發(fā)生過。沒有東河口的山崩地裂，沒有紅光鄉(xiāng)的道路中斷，沒有堰塞湖懸頂，沒有一瞬間780余人被集體掩埋的事實。就連東河口的地震遺址也變得路跡難辨，在旺盛的春意和美好舒緩的生活面前，5.12大地震帶來的傷痛和打擊只有在鎮(zhèn)門口的地震紀念館里尋覓。
學校里親歷過地震的人并不多，校長是外來的，好些年輕老師參加工作沒幾年，只有一位李姓體育老師還記得當時發(fā)生了什么，他說，地震帶給關莊鎮(zhèn)最大的變化，不是一夜之間前進了50年的校舍、教學軟硬件條件，而是風氣、是人心。
今年年初，一段尋人視頻在網(wǎng)上傳播，尋找的是5.12地震中解救自己的解放軍叔叔。錄這段視頻的人叫強天林，是當年就讀關莊中學的一名初二學生，地震發(fā)生后，他逃離垮塌的校舍，一心想回紅光鄉(xiāng)找父母，但在東河口被一名解放軍攔下，對方不僅用身體為他阻擋落石，還成功解救出他的父母。從此，強天林發(fā)奮圖強，立志要走出大山，成為像解放軍叔叔那樣的人，就這樣，他從成績倒數(shù)的差生逆襲考進重點高中，并于2012年考入國防科技大學，如愿以償披上戎裝，現(xiàn)在已是中國國際救援隊隊員。
一方有難、八方支援的抗震救災，不知道潛移默化地改變了多少人、照亮了多少人，施救者、被救者都在遠隔十年后依然心懷赤誠與感恩，強天林如此，鄭建國亦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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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志美今年24歲了，十年前的她躺在石油職工醫(yī)院的病床上，渾身淤青浮腫。即使是母親在訴說哥哥遇難的慘況時泣不成聲，她也只是用手安撫著媽媽，不肯流下眼淚。她的沉靜稚嫩、善解人意讓人動容，并令一切浮夸的言辭和空洞的安慰無處安放。
在石油職工醫(yī)院，死里逃生的羅志美第一次洗頭。
羅志美是能給自己拿主意的人。2016年，從幼兒教育專業(yè)畢業(yè)的她沒有選擇進校園就業(yè)，而是來到成都市天府新區(qū)，跨界進入金融圈。當白領，盡自己的全力自由飛翔，這是年輕的羅志美的夢想。你會在金融城、天府三街一帶與她擦肩而過，和所有年輕時尚的姑娘一樣，她懷抱著“讓過去過去，讓未來快來”的樂觀與灑脫。
地震之后，羅志美進入板房學校繼續(xù)學業(yè)，父母親則每天守著哥哥的遺像神傷不已。為擺脫悲傷和思念的折磨，2009年底，羅家新添了一個新生命。這個把羅志美叫做“羅美”的男孩今年9歲，他的到來給這個家庭重新注入生機。挺過中考后，又再戰(zhàn)高考，地震后的大多數(shù)時間里，羅志美都在為學業(yè)而忙碌。震后，向峨鄉(xiāng)為村民們修建了住宅小區(qū)，羅家從山上遷到了山下，住校的羅志美每次回家，都會下意識把自己隱藏起來，因為小區(qū)里的街坊鄰居大多都曾有過一個像她這么大的孩子，她怕自己的出現(xiàn)會勾起別人痛苦的回憶。她選擇天色快暗的時候回家，在家的時候選擇盡量不出門，離家在外時，一想到有弟弟在父母身邊，就感到放心和安慰。
她是把苦和累放在心里，永遠對父母說一切都好的人。她不會告訴他們自己和人合租的房子有多小，工作壓力有多大，累到胃出血也咬著牙不肯吭一聲。她說自己給自己打氣的方式是：“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，還怕什么。”
你也許會在地鐵口與她擦肩而過，24歲的羅志美經(jīng)歷過生死，現(xiàn)在在追夢。
現(xiàn)在已是重慶運輸總公司總經(jīng)理助理的房憲也這樣鼓勵過自己。十年前，他還是重慶運總成都分公司的經(jīng)理，地震發(fā)生2小時后，天回鎮(zhèn)政府前來求救，房憲當即組織人員設備趕往天回鎮(zhèn)大西南停車場旅館。這個旅館是違章建筑，因生意火爆，老板私自將二層小樓增建成七層，地震一來，5厘米厚的預制板像紙片一樣層層坍塌，七層樓瞬間縮成一層半，住店的旅客及老板統(tǒng)統(tǒng)被埋在廢墟下。
房憲、潘永忠、李云川都參與了這場生死大營救，當晚救出15人，第二天又救出14人，但最終活下來的只有8人。深入廢墟內(nèi)部救人的李云川和潘永忠至今記得廢墟內(nèi)沒有血，再多的血都有更多的灰塵來包裹。救援中，他們會對過世的人道一聲：師兄，得罪了，然后包裹起尸體往外送；也會投入兩三個小時解救一個被壓住的人。
那是永生難忘、沒有合眼的26小時，此后十年里，無論是房憲、潘永忠還是李云川，一旦在工作或生活中遇到困難，總會想起5.12這一天。活著就很好，還有什么過不去？
地震后，房憲調(diào)離成都分公司，去往重慶運總生產(chǎn)運行部任職；潘永忠?guī)ш犨M入雪佛蘭CBD項目；李云川參與四川石化建設。十年中，三個人都成為重慶運輸總公司的中堅力量，分別在三個不同的領域攻堅克難。房憲主抓內(nèi)部市場，全力保障東西鉆的運輸服務；潘永忠與雪佛蘭打了十年交道，將反承包市場的運輸業(yè)務牢牢抓在手中；李云川則闖了十年外部市場，與社會各界打交道，尋機遇。他們分別從45歲、40歲、39歲，變成55歲、50歲、49歲，白發(fā)爬上了雙鬢，但十年前的那顆敢于擔當、主動作為的初心依然熾熱。
經(jīng)歷過生死，見到過深淵，羅志美、房憲、潘永忠、李云川們知道，只有付出十二萬分的熱情，才有資格擁抱只有一次的生命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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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后回到門003-X4井，盛小明還是被村民認出。“盛書記”，這稱呼透著親切和尊重。5.12當天，川慶50506鉆井隊正在進行試油作業(yè)，地震發(fā)生后，盛小明在確認井下無礙后，第一反應是趕緊通知附近村民疏散躲避。一輛摩托車急吼吼呼嘯而來：“快！快！快！學校垮了，娃娃被埋了。”盛小明一聽，頭皮發(fā)麻，立刻召集隊上30多名干部員工前往文化鎮(zhèn)營救。
文化鎮(zhèn)小學煥然一新，盛小明十年后再回故地，依然受到學校熱情接待。
門003-X4井距離梁平縣文化鎮(zhèn)不遠，30分鐘后，救援隊進入鎮(zhèn)小學。圍墻垮塌、一棟教學樓垮塌，當時有兩個年級四個班的學生在上課，在不知道多少人遇難的情況下，現(xiàn)場驚慌而壓抑。在地震6個小時后，廢墟被清理一遍，學生也一一進行了核對，最終確認5個孩子罹難。
總務處主任唐靖當年是六年級班主任，他帶著孩子們逃到操場上時，并不清楚自己讀四年級的兒子是否安全。十年過去了，他的兒子于2016年考入北大，成為文化鎮(zhèn)小學的驕傲。十年前，這所小學名不見經(jīng)傳，教學水平、師資力量、學生生源都乏善可陳，但作為重慶直轄市范圍內(nèi)的屈指可數(shù)的受災學校，各級政府、社會各界都向它敞開了溫暖的懷抱，輸血源源而來。著名投行摩根士丹利旗下的英利國際置業(yè)有限公司投資新建了校舍，重慶市重點小學巴蜀小學、仁和小學派學科帶頭人手把手指導教學，更多受過本科以上教育的青年老師被分配到學校。十年間，伴隨新農(nóng)村建設和城鎮(zhèn)化進程，學校生源越來越多，教師隊伍越來越年輕化，更多更先進的教學理念和教學方式被引進到這里，文化鎮(zhèn)小學已成為響當當?shù)呐谱樱诹浩娇h所有中小學的綜合評價中，排名靠前。
下午3點半，學校放學。操場上，校女子足球隊正在訓練，孩子們在老師的指導下帶球、突圍、射門，和大城市里擁擠的校舍不同，這里設施齊全，師資充裕。孩子們有大把的時間投入體育鍛煉、業(yè)余愛好，遠離奧數(shù)與才藝競爭。三月的陽光下，“仁愛、求真、知禮、感恩”的新校訓熠熠閃光，沒認出盛小明的校長、老師們，聽說是十年前那支鉆井隊的頭兒，頓時如見到親人般高興，大家在和煦的春風中，細數(shù)十年巨變。
當年垮塌的旅舍至今仍是廢墟一堆，回到現(xiàn)場，房憲、潘永忠、李云川還能憑記憶還原救災現(xiàn)場。
2008年5月12日14時28分，盛小明、鄭建國、房憲、潘永忠、李云川在各自的人生里分別做出同樣的決定，面對國難天災，他們選擇挺身而出、行當所行。抗震救災之后，國家、省市到企業(yè)內(nèi)的各種榮譽都接踵而來，善良、勇敢、助人的美德被社會大力褒獎和倡導。因為地震，他們的人生第一次與國家命運、人民福祉同頻共振；因為地震，他們第一次看到被庸常包裹的善心開花結(jié)果；也是第一次，他們感到自己被人性的光芒所照亮，這光亮，也照亮了他們的十年。
這十年，人與自然都在想盡辦法遺忘地震帶來的傷痛，這是一種自愈、也是一種堅強。致敬那些被地震改變的人和命運，感恩十年前的生死營救、不離不棄甚至舍生取義，只有真實的義舉、積極的行動才讓我們確信生命可貴、人間有情、社會有愛、國家可依！
【責任編輯：王莉】
